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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火(二)【唐山海×徐碧城】

上帝证明,在这个晚上之前的一整天,徐碧城最担心的就是陈深的安危,可当医院门口站着撑着雨伞站得笔挺的陈深毫发无损地走过来的时候,徐碧城悬着的心并没有放下来,反而揪地更紧了。

老师的伞已经递至头顶,碧城却仿佛没看到,淋着雨大步跑进走廊。

顾不上身旁的陈深似乎想说些什么,她向来最爱听老师的话,可惜此刻她不想听那些推理和判断,她要眼见为实。
最好是她冲进去,山海站在那里冷着脸皱着眉,说你怎么总是这么莽撞的行事,你知不知道刚才你的行为很可疑。

然后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用毛巾给她擦头上的雨水。

 

陈深看着她左右脚上的鞋子颜色各异高矮不一走起来一瘸一拐却毫无自觉,叹了口气。银杏树下向着他走过来的姑娘终于不再执着跟在身后,经过他,奋力奔向朝另一个方向。他不知道作为老师,自己是不是应该为她感到骄傲。

扁头一向不识时务,迎上来说唐太太你怎么才来,唐先生伤的挺重的。被身后的陈深瞪了一眼才反应过来,望着垂着眼皮大步向前的徐碧城又不知道怎么找补,只好小跑着追上去带路。
陈深说唐山海像上海人,因为他有上海人那股“腔调”,他喝的是红酒,抽的是雪茄,头发梳得纤尘不染,衣领要干净,衬衫要熨平整,即使脱下西装洗手作羹汤,也从不会像徐碧城一样摔了盆烫了手弄得狼狈一身。
这些事,扮演他妻子的徐碧城都知道,且熟记在心。
那现在躺在床上灰扑扑毫无腔调可言的又是谁呢。

小小的单间病房很快被人填满,徐碧城两眼朦胧的走过去。耳边有人开始说话,她听不大清,只模模糊糊的听到唐先生被发现的时候是在仁居里的书店门口。

仁居里,果然。如果只是通知大春,不会那么晚都没回来。即使笨拙如她,也能从这个敏感的地名联想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唐山海依旧闭着眼睛,没有声息。徐碧城把他的手握到自己手心里。

地点敏感环境敏感,唐山海说过,在上海的每一天,说话都要小心。所以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给他听,十指连心,双手握紧一点,就能传到他的心吧。

你怎么这么傻呢?

陈深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啊。 


很多年以后,徐碧城都记得这一天的这一间小小的病房,她觉得那是她的一道分水岭。
她回忆的视角很奇怪,旁观着自己握着唐山海的手蜷在病床边,有医生走进来说还要观察,要等病人醒过来。
她看到毕忠良和他那信教的太太走进来。毕太太一脸关爱,毕先生头发梳的齐整,关心了她两句就开始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引到唐先生为何出现仁居里。
她说山海前几天打电话给她订了几本书,说是今天要去取。谁知就没回来。
再问,她便不说,呜呜的只是哭,怪自己出门前没拦着他。
后来老毕也拿她没办法。说了句明天再来看望就拽着太太离开了。
碧城小小的胜利了一把,他们以前总说她不会作假,什么都写在脸上,也不会交际,总被人套话。可她这一次竟然平静地撒了谎,还混过了老狐狸。虽然她的眼泪是真的。
果然没人可以依靠了之后,人就会迅速成长起来。

后面的回忆就又模糊了,被医生和护士喊着去办手续,还接了舅舅的电话,对了,她把舅舅也应付过去了。
哦,甚至李小男也来了,但她后来才发现,她根本没留意陈深有没有进病房,又什么时候离开的。
可能从那一天开始,自己的视线也离开了老师吧。像两只鸟,低低的划过黄埔军校的老银杏树,飞向不同的方向。

很晚之后她才能安享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间,只有她和山海两个人,他在病床上沉沉的睡着,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地瞧。
像国富路的公寓里,她睡床,他睡沙发。他们好像总是不同步。
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徐碧城才敢小心翼翼地用毛巾给他轻轻的擦拭脸上的灰尘。 
房间很静,时间也很慢。她把所有关于他的回忆都拿出来过了一遍,然后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喜欢唐山海,似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她这座城是石头做的,唐山海就用源源不断的细水来击垮她。

水滴石穿般的温柔,终于在这一天让她缴械投降。

可是,还来得及吗?

还来得及吧?

山海的手温热,处于极度惊吓和紧张的她把头埋在他身边低声的哭,哭着哭着贴在他的身边,一夜无眠的她渐渐被睡意袭上来。

特级病房的护士都是最会看眼色的,第一次推门而入的时候,看见女人的毛巾丢在一边,大概是困了,头一点一点,手却依然温柔地抚着病人的眉间,就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轻轻地叩门,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请进。

你好是病人家属吗,麻烦跟我来办一下手续。

哦哦,好的。

您是病人的?

太太。

似乎想肯定什么,没睡醒的徐碧城惟恐自己没说明白,又急急地补了一句,他是我先生。

好,唐太太您这边走。

病房门被轻轻的合上,陷入黑暗。

静默里,有人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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